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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里芬特:


敖子逸撬开黄其淋家那个带锁儿的阁楼的时候,黄其淋站在梯子底下昂着脑袋忧心忡忡。他两只手攀着梯子,毫不客气地表现出自己的怀疑,“行不行啊您?”

敖子逸满头大汗,脑门儿上亮的能反光。他手里头抓着根生了锈的铁丝,手上沾满了红锈。他义正严辞地朝底下一指,说黄其淋你知不知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黄其淋没话讲了。他点点头让他留神着下半身,直溜又细的两根腿一看下盘就不稳。敖子逸十分愤怒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捣鼓那结实的锁,左拧右拧转了几圈儿后,咔嚓一声,铁丝把锁给钻开了。当时黄其淋屏息凝神地盯着敖子逸手上的那把锁,又担心他一不留神摔下来,左瞅右瞅脑袋转的累。敖子逸把手蹭衣服上擦了擦以后把锁取下来,猛的一推,灰尘里头能尝到昨日冰淇淋与棒棒糖还有少年的汗味儿。敖子逸顺着梯子一跨,隐没在黑暗里。黄其淋小心翼翼地准备上来,敖子逸在黑暗里头一面打着喷嚏一面扯着嗓子喊:“等会儿先别上来,你先给我开个灯吧这儿太黑了!”

黄其淋顺从地提溜了盏小时候中秋节用的小南瓜灯上梯子,敖子逸弯着腰在上边接他,手先是抓住了黄其淋的手腕,轻轻托着,等到黄其淋就差点跨上来,敖子逸退开一步给他让道,没站稳,直接倒在一片棉乎乎的娃娃堆上。

黄其淋举着灯,摸索着找到了堆的老高的书本堆后边盖着的窗户。他咳嗽了两声,把窗户上的灰吹走,用劲把扣给拧开,一推窗户,随着风飘进来了一片叶子。新鲜空气与那些旧日好时光的味道碰撞到一起融化溶解成可口可乐的味儿。敖子逸蹦跶着跑到他身后,又咳嗽了两声,然后跟他一块儿趴在悬窗上看外头的天。

“你上来找啥啊?还把我叫来。”敖子逸用重庆话问他,脚丫子在地板上晃了一圈,一脚踩到一只泰迪熊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我想来找点啥,就是忽然就想上来了。“黄其淋深吸了一口气,“太久没回来了吧,可能是。”

敖子逸说,那我们随便找点啥呗。

于是他们提着一盏小时候的南瓜灯在阁楼上把所有东西都翻乱了。黄其淋跟敖子逸讲,这个阁楼原本有个梯子直接通上来,后来上面东西堆满了,爸爸想着上边的东西以后没人用得上,就随便找了个锁把这楼锁上然后把楼梯敲掉了建了个小书房。敖子逸听他说话的时候正好有风吹过来,空气换成新的,日久弥新的松树味儿消失殆尽,他呼吸,然后小声地嗯了一句。

一年级的课本,许多的泰迪熊娃娃,搜集糖纸的小盒儿,小时候跑上来捉迷藏一口一口吃剩下的冰棍杆子,奶油污渍,穿不下的衣服,和被一脚踩烂了却不肯丢的八音盒。

敖子逸翻乱了他的课本,然后丢到一边。黄其淋还是舍不得那个装糖纸的宝贝盒子,虽然它已经锈到连打都打不开,黄其淋还是把他兜怀里说待会儿得带下去。敖子逸问他为啥,他说那个时候写过日记,这个盒子他答应过自己要带一辈子的。

二十八岁的敖子逸抠抠后脑勺,说这样啊。

然后敖子逸笑着说,送糖这不是我之前听说过的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吗。我小时候学的可欢了,我记着我天天送。

黄其淋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些东西当时一股脑买回来也没想太多,后来晾了它们那么一阵子或者半辈子以后就发现是真舍不得。”黄其淋抱着一个缺了一个眼睛的娃娃说,“我记得我小时候这是我姐买给我的,我当时发火了,我说我要奥特曼。”

敖子逸干脆坐下来听黄其淋讲故事,他眨巴着眼睛,水汪汪的跟十五六岁的孩子似的。他撑着下巴看着黄其淋醒地板上抠下一根冰棒棍子出来,搁他眼前晃晃,“你看,这都有。”

“你跑上来吃冰棒,是怕你爸打吗?”敖子逸咯咯地笑,地板吱吱呀呀地闹腾了会儿后两种声音都停了。敖子逸挑了挑眉毛又冲他笑了两下,说算了我还是别太大动静了这真吓人。

“我想想——”黄其淋掂量着,拿起南瓜灯又凑近去看了看,“啊我记起来了,那个时候我跟你不是玩捉迷藏吗在我家,你不是因为找不到我还耍脾气嘛,我当时趁你数数的时候从冰箱里拿的,跑到上面吃完你还是没找着我,我就把棍子忘在这儿了。”

“我记起来了,后来我就懒得找你了,坐在梯子上玩你放床上的游戏机,后来你才下来,说热的慌。”

“对啊,你那个时候还吓得半死,以为我穿墙出来的。”黄其淋说,“然后你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个啥来着送给我?”

敖子逸又挠了挠头发岔开话题。他说你这么久没回重庆了,我们这么数起来好像很久没见了哈。

黄其淋扳了扳手指头,说对哈,你都换了四五个号码,微信也换了两个了。我这次找你其实还蛮担心打错电话的。

敖子逸又哈哈地乐,他听见外头的风慢慢地停了,夏天里蝉声顺着风慢慢地往上爬,吹停了风的呼吸,带走了树叶香。黄其淋说得了伤感啥呢,我们来玩捉迷藏吧。这次不准乱跑了,就在阁楼里,这次换我找。

敖子逸抗议,他说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你要我藏在哪里。黄其淋捂着耳朵假装听不见,朝他翻了个白眼后捂着眼睛开始从一百倒数。敖子逸悄悄站了起来,地板或天花板一直在吱呀吱呀地叫唤。他踩过被单的脸,走过阳光,把自己藏在一团本来就堆积起的棉被里边。棉被里闷死了,他只露出半边眼睛,偷看黄其淋挠了挠头四处找人。他觉得好笑,憋住憋到脸都红了。

黄其淋跟拆迁队似的乱翻,还是没找到敖子逸。找到后边敖子逸实在憋不住了,猛的一抬头吸了一口气。黄其淋站在另一边听到动静,一回头发现敖子逸自己已经像从汤里泡过一遍似的满脸通红地走了出来。他乐了,然后敖子逸也乐了。

敖子逸挥了挥手,说我们以后还是别玩捉迷藏这种东西了,我找不到你,你也找不到我。

黄其淋走过来帮他把额头上的汗擦了,然后说这不是回忆过去嘛。

冰棍儿店倒闭了,衣服穿不下,泰迪熊带着嫌丢人,糖纸盒也打不开,就这捉迷藏玩玩对成年人来说无伤大雅。

黄其淋说他曾经喜欢和喜欢的人去啥企图也没有的做一件事情,捉迷藏啦,踩脚踏车啦。敖子逸听完以后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猛然拍了拍黄其淋的肩,说听,风起了。

然后他俩就开始在一片寂静与无声的喧闹中发呆。黄其淋一眼望过去,视线模糊过后全都是之前吹着泡泡踩脚踏车的日子。他忽然就对敖子逸说,你也算我的过去吧。

敖子逸仔细想了想,他的确没有资格说啥他是黄其淋的未来与现在。他们这次的见面也只是一时兴起,年轻时他爱唱歌他爱跳舞,现在他们爱好的都是过去不敢想象的。他和黄其淋已经很久没见过,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情全都付之东流。于是他没什么难过,也只是点点头,说对,我就是你的过去。

黄其淋补充,“的一部分。”

敖子逸又说对。

黄其淋问,“那我呢。”

“你是马里奥。”敖子逸忽然想了个比喻,一打响指指着他说。

黄其淋没问为什么,他觉得问着太蠢,他看着敖子逸,等着他说下面的话。敖子逸闻见了这里的空气开始跟室外的一模一样,他闭上眼睛,没有回答黄其淋等待着的解释。

他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糖都是我送你的,现在连盒儿都打不开了。

Fin.

我想说些话啦。
今天算是你们烛老师入坑一年差一个月,也许一周年的时候就已经没在写了qwq。我给不了永远,也没办法保证一辈子都写下去,听着歌随便写了点啥,也算是自己的一些感受。最近上了家里的阁楼,找到了别人曾经送我的东西,年少无知的生命就开始矫揉做作的感慨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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